□ 樊进举
农历八九月,玉米便可以收了。虽说是农人们充满喜悦的时节,但也是一年中最紧张繁忙的时节。
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农村,秋收不像现在,专业的收玉米机突突地开进地里,不大一会儿功夫,连收再切杆,就可以轻轻松松地装上车子拉回家里。那时,收玉米的方式基本上还很原始。
人们常说虎口夺粮,是指麦子到了一定的时候,必须尽快收割,不然不经意间遭受一场暴风雨,其收成就会损失大半。收玉米也要抢时,趁着柄基还没有失水,掰起来容易。通常是用左手把住基部,右手握住棒子稍微向下一压,只听“啪”地一声就下来了,声音清脆的就像一把利刃的镰刀在削萝卜。再迟,柄基变得又绵又韧,就不容易掰了,其粒重也随之减轻。
掰玉米通常在早晨或者黄昏,那时天气凉爽,若到了正午,多毛的玉米叶子便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,弄得脸上、脖子上一道道血口子。再加上身上的汗水粘满了玉米缨子,奇痒难忍。因而掰玉米是一件很苦很累的活儿,需要相当的力气与耐劲,实在没什么好玩。现在回想起来,也只有掰玉米杆吃让人回味。有一种紫皮密节的最好,味道甘甜纯正,怀抱一大捆甜杆,边吃边走,若遇上坡路还可以作杖,虽然背上是沉甸甸的玉米棒子,有甜甜的玉米杆儿,也不觉得累。
玉米背回来,倒在院子里,夜晚,一家人便围了那堆小山似的毛棒撕皮,用一截尖木片挑开皮口,往两边一拨,褪到基部,理去须子,一手攥紧玉米棒,一手捋住皮往旁一掰,一颗又粗又长、光溜溜的棒子就托在手心了。细看那玉米,感觉是很特别的,黄金一样灿烂纯净的颜色,玉璧一样光洁温润的质地,婴儿乳牙一般又细又密,整整齐齐排列,安详地躺在手里,文静地浅笑,笑容里全是阳光的味道。
剥下来的光溜溜的玉米棒子往往被拴成一束一束,一排一排垂挂在柱子上,像是清瘦柱子的黄金饰物,又像是挂的一串串灯笼,它们和窗格上的红辣椒高低错落,交相辉映,把青瓦下空空荡荡的日子,装饰的很饱满,很温情。